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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双屿港:500年前不可不知的

    这位坐在码头边沉思的工人背后是曾经繁华的的双屿港

    涨次港码头边已无昔日的喧闹

    几艘巨大的船舶正在双屿港的龙山船厂里维修


      500年前,发生在六横双屿港的故事,是舟山历史上最绚丽多彩,也最为惊心动魄的一笔。而因为一些历史原因,对于这段历史的记述并不详细,也不常被人提起,甚至很多人都对此一无所知。
      是因为这段历史纠结复杂,从前的封建统治者也是按着自己的意图来书写历史。若抛开一切感情色彩和利益立场,客观来说,不了解500前的双屿,就是不了解舟山的历史。
      那时的双屿,在研究世界贸易和历史中,都是不可回避的,这是怎样浓墨重彩的一幅画卷呢?
        何处双屿港
      双屿港的地理位置自古未变,即六横岛西岸与佛渡岛东岸之间的水道。对面就是著名的国际深水港宁波—舟山港区的梅山港,地理位置优越。这一带港湾曲折,山抱水绕,易于船只隐蔽出入,处于国际航线与中国大陆连接点。
      当年浙江巡抚朱纨奏报中说:双屿“悬居海洋之中,去定海县不过六十余里。虽系国家驱遣弃地,久无人烟住集,然访其形势,东西两山对峙,南北俱有水道相通,亦有小山如门障蔽,中间空阔约二十余里,藏风聚气,巢穴颇宽”。这里的描述与现在的双屿港也是吻合的。
        曾经的“世贸中心”
      500年前的双屿港究竟有怎样的辉煌呢?我们来看一下葡萄牙商人品笃的著述 《远游记》中,描述的1540年至1541年间的双屿港。
      文中记载了双屿常住居民3000人,葡萄牙人1200人,还有数以万计的往来商旅,市面非常繁荣。建有两座教堂,一座市政厅,两家医院,和超过1000幢私人住宅。葡人和其他族裔的海商,建立了一个自治的市政机构,该机构由司法行政官(警察)、审计官、法官、市议员等构成。
      由于垄断了中日之间的贸易,双屿变得“富庶异常”。品笃描述,由于当时的六横沿海人多地少,这里的房价非常高昂,房产每所建造成本约4000至6000得克,由于外来商家不断涌入,房屋租金高达每年2000得克,一两年的租金即可抵建造成本。翻阅史料你会发现,几乎是葡人入居双屿的同时,西班牙皇帝卡洛斯五世将妹妹唐娜·卡德林娜嫁给葡王若奥三世,他给妹妹的是“令全欧洲羡慕的嫁妆”———20万得克。
      浙江大学人文学院教授徐明德是国内研究双屿历史首屈一指的专家,他曾说:“双屿港市场,最早是由中国海商开辟的,这里地近经济最发达的地区,沿海对海外贸易的要求迫切。浙东内陆水运发达,双屿到宁波,再顺浙东运河至杭州,即可进入明朝的经济神经中枢———大运河。从经济地理角度,双屿的价值远胜澳门。”
      徐明德表示,那个时期(1524-1548)的双屿港曾一度成为亚洲最大最繁华的海上国际自由贸易市场,被史学家誉为 “十六世纪的上海”。来自日本、西班牙的白银,从这里被源源不断地运到中国,换取中国的丝绸、瓷器、棉布等商品。
      六横当地一位热衷于史学研究的老人俞品久带着记者,来到双屿港沿岸的涨起港村,在后面的山岙找到了一处用碎石封死的土洞说,“这是一座坟,是多年前村民史兴裕家挖宅基,刨到了这座用青砖砌成的墓穴。尸骨已没有了,随葬品有壶、杯、罐等,形制当地没有,南方沿海地区,也从来没有过。"俞老相信,这里就是500年前葡萄牙人在双屿经商之处,古坟就是证据。山上这样的坟大约有100多座,尽没于茂密的草木之中。当地百姓叫它们“洋人坟”。
      另据,双屿港另一侧佛渡岛的一位老人顾锡金回忆,在他十多岁的时候,在小佛渡岛上玩耍时发现了几块石崖上,有蚯蚓般的文字,许多村民都赶来观看过。而葡文是拉丁字母,如写成花体,确如蚯蚓一般。可惜,当十几年前有关部门来调查时,岩石的文字由于风化水蚀没了痕迹。而在上个世纪八十年代,人们在佛渡发现了面积约一万平方米的古彩瓷片集散地。这和历史文献记载的互市货物中的陶瓷器一致。
        一代海商和双屿命运
      历史如何会选择双屿?这是时代和一个人所造就的。事实上,早在葡萄牙人到达双屿以前,这里就已经是国内海商的一个聚集点。
      据史料,明朝实行严厉的海禁政策,同时实行古怪和有限的勘合贸易,即外国商人随“贡使”来到中国,由市舶司将其货物以“贡品”名义“朝贡”给朝廷,中国方面则把商品回赐给这些“仰慕天朝威仪”的外国人,贸易的规模、利润、效率统统不计。
      明朝的商人,如果想私下与外国人做生意,那是不允许的,哪怕是愿意交税,愿意服从政府的管理也不行。也就是说当时双屿港的“自由贸易”其实就是“走私”,而且是武装走私,双屿则是武装走私集团的根据地,而海商也被朝廷称为“海寇”、“海盗”。
      当时在双屿盘踞的是李光头、许栋兄弟、王直等一代叱咤风云的海商,极具商业头脑和经营手段,在国际贸易中充当着中间商,原本他们可以是安分守己的商人,却在明朝“逼商为寇”的海禁高压下,不得不选择了“武装走私”这条路。
      是时,正是16世纪初环球大航海时代,哥伦布与麦哲伦的环球航行改变了世界格局,对外贸易需要航路与航路交通,港口与港口对话,让货物双向互动。葡萄牙人到达中国最初是在广东沿海,却被明朝水师驱逐,而后才北上到达双屿,和早在双屿盘踞的“武装走私集团”一拍即合,成就了双屿二十多年的繁华。
      浙江海洋学院海洋文化研究所方牧教授,也有类似的论断。他认为品笃所说在双屿港的建筑物,只是以西方人的眼光,把中国的天后宫说成西方的“教堂”,把李光头他们办公开会的地方说成“市政厅”,也把海商的头目说成“议员”。因为双屿不曾留下一点品笃所言的西方建筑遗迹,而葡萄牙人也不可能在没有本地的武装保护下经商。
      双屿走私一直是明朝朝廷的眼中钉,但是因双屿走私与江浙地方官员、士绅有紧密联系,明军的几次“剿匪”都不成功,再加之嘉靖帝当政的前20年,为是否给嘉靖的生父皇帝谥号,朝廷闹得不可开交,无暇顾及双屿。然而这样没有国家支持的贸易,终会被终结。
      1548年,一个叫兰沙罗特·佩雷伊拉的葡萄牙人将几千达卡(欧洲货币)借给当地的中国人,但这几个人赖账不还,逃之夭夭。佩雷伊拉一怒之下纠集了三十多个恶徒,在夜幕中袭击了欠债者的村庄,抢劫了十多户人家,强奸妻女,并残杀了数十个百姓。此案震撼明朝当局,终于下定决心剿灭双屿,派朱纨统一指挥浙闽军务,对双屿进行围剿。史料记载,为免泄露军机,朱纨弃浙江兵不用,动用从福建带来的亲信部队“福清兵 ”。仅仅五个时辰,双屿的海商大败,军队都指挥卢镗俘虏了李光头,许栋兄弟外逃。卢镗一把大火把双屿港焚烧殆尽。而朱纨为绝后患,又以石木填塞了双屿港,双屿就这样迅速地退出了世界贸易的舞台。
        王直和双屿之殇
      说到双屿、海商与明朝的海禁,王直是一个不得不提的人。他在后双屿时代威震海内外,却与双屿有着一样的归宿。这样一个逆潮流而动的时代,最终导致了清末中国的积贫积弱。
      徽州盐商出身的王直最初在双屿港为许栋集团掌管船队,1548年双屿覆灭后,王直收编余众,成为江浙海商武装集团的一代枭雄。而对海上贸易极其执著的葡萄牙人也不甘心,南下福建漳州,与王直集团合作,把漳州发展成了新的贸易中心。
      王直作为典型的徽商,并非一介草莽,他一直以儒生自许,以作为中国人而自豪。他学习日本语言文字,研究日本的商品市场,以信义取利,被日本商界视为典范。在王直麾下,也有一些日本人俯首听命于王直的调遣,学习经商。
      王直的一生都想把自己的事业纳入国家的正轨,他认为对外贸易是明朝不可避免要走的一条路。1550年前后,借着自己“平定海上”的功绩,屡次请求松动海禁,使海外贸易合法化,却反遭朝廷偷袭和围攻。
      王直突围后逃亡日本,两年后重返浙江一带,在沿海商民支持下,攻城略地,威震江浙,并在定海称净海王。明朝政府打不过王直只能把他的母亲妻儿囚禁。
      1555年,明朝改变策略决定招抚王直,释放其亲人给予丰厚待遇,王直经过慎重考虑,决定归顺。1557年,在接受王直投降后,朝中重臣变脸,王直被捕入狱。1559年12月王直被斩于杭州官巷口,他临死时预言:“死吾一人,恐苦两浙百姓”。
      王直死后,原来商人色彩浓重的武装集团,被逼成了真正的“寇”,东南大乱。
      王直与双屿的悲剧注定是一个时代的悲剧。纵观历史,其实全球化的第一次浪潮在大航海时代已经开始,而在西方走向繁荣和扩张之时,我国封建社会却处于停滞状态,原因就是闭关锁国和海禁政策。
      方牧教授认为,海商是大航海时代生产力发展的必然产物,它受经济利益驱动,代表人性开拓冒险、进取张扬的一面;而海禁则是封建统治者的权力意志,它从政治利益考量,代表人性偏狭保守、暴戾乖张的一面。
      500年前的中国在全球化中没有把握机遇,第一次全球化带来的福祉与我们擦肩而过。这告诉我们,只有坚持改革开放,才是强国之路。
      当我们今天再次来到双屿港时,海岸线上,中远、鑫亚、龙山等几个大型船舶修造公司欣欣向荣,高耸的吊架、巨大的船舶、卡车来往穿梭……
      这一次,双屿将会以开放的姿态重铸一个大港的辉煌。
        鸣谢 俞品久 虞兵科先生 舟山市图书馆

    2012-06-29 09:10:56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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